每个人都知道人生中必有一场谢幕,但谢幕的时刻却不是自己决定的。大都数人都想活久一点,又很珍惜时间,于是每天都在向前走,活得匆匆忙忙,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有一天你突然听到一支歌,那让你顿了一下,回忆起初听时是20年前,才恍然大悟意识到青春早已经流逝,我们匆匆向前从不停顿,全然忘了对青春谢幕。然而这并不是最无情的,最无情的是人生的突然谢幕,而你到最后一刻都还不知情。
我几乎超过40天没有写作了。但每天的福音学习却没中断,只是没有时间分享那些感动。这段时间我花了很多时间做默祷,感受《不知之云》中的那些体验。我时常安静静坐,但依旧不是个沉稳的人,着急的性格没有一点改变。我哀叹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让主省心一点,我始终是个不及格的学生,每次考试都不及格,这让我担心我这个差生会不会让基督这位老师发飙让退学了?我总是在错了以后才知道。为什么不能知道是错就不要在做,知道差忍耐就再忍耐一下下呢?
指尖上的字元突然顿了一下,4月快结束了,我这里是酷暑,天好蓝,炙热的太阳让院子里的青草都枯干了。我家的猫儿们忙着上梁抓麻雀打牙祭, 每只猫都灰扑扑的。家里池塘里的荷花,虽然只有最少的水,但每日都不慌不忙的打箭,开花结实。相比前一阵子台湾地震对岸的洪灾印尼的火山喷发,泰国热到死人,我们这里还算平静。
然而,生离死别却在不动声色中进行着,最近我们总共去参加了7个人的吊唁或是葬礼。这在一生中也是头回,周围的人走得那样多,只有2位是老人, 其余都在盛年,看着时间还早,但生命之曲突然嘎然而止。我思考着我与他们的关系,他们的死亡对我有什么警示。特别是有的人你生前不认识,初次见她她在棺木之中。人生的缘分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我说的这位是J女士。
那是一周前的周六晚上,下班回到家已经晚上9点多了,老公说我们无论如何要去吊唁J女士,她是一位朋友的弟媳·,开枪自杀了,明天出葬,所以我们应该现在就去。 「因为明天还有别的事情。」 「好吧」我说。其实我不认识她,但我想她需要有人为她祈祷,所以就陪同老公来了,再说那家殡仪馆很远,老公一个人深夜开车我也不放心。
所以第一次看到她,她已经静静躺在那里了,她棺材周围的花全都枯萎了,发出不太好闻的味道。棺里的她表情痛苦,尽管已经化妆。很多人离开时很安详,可即便她闭着眼睛也感觉到她很痛苦,这和她活泼的遗像反差好大。棺上的遗像上,她举着带着塑料手套的右手,面前有一只烤猪,她身形微胖,笑容娇憨。感觉无忧无虑的。可她的丈夫赌博成性欠下好多债务。我在门口遇到那位先生,是个大胖子,我对老公悄悄说,「长得完全不像华裔。」 我也遇到她父亲,听说他得了癌症需要花好多钱,可她无力支付,也无法从老公那里得到丁点的帮助。她的哥哥过世了,留下2个孩子她在养,她自己也有一个女儿才小学毕业。无人知道她内心的痛苦,无人知道她想自杀。直到2周前一个中午她开枪自杀。她夫家的人对她的行为很诧异,轻描淡写地说着她的压力。
我坐在离她很近的位置为她一直祈祷。其余人在聊天,房间里食物很多,来吊唁后的人可以吃喝。院子里还坐着很多亲朋好友,有的人还喝醉了,在那里乱说一气,让人厌烦。说实话如果你周围的人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如果你也抑郁,谁能和你谈心呢?通常人过逝吊唁最多一周,可她却拖了2周,因为在等她国外的妹妹回来。我想她需要很多人为她祈祷。我真心希望她得到了。
活着需要勇气,自杀也需要勇气,如果不是如此绝望,谁喜欢自杀呢?天主说我们是小信的人,祂许诺凡劳苦担重的人到祂那里来,又说向父亲要饼的儿子怎么会收到蛇?你应当完全活在对基督的信任中。苦难不是为摧垮人,是为让你成为更好的人。我主说祂多次愿意像母鸡护着小鸡一样的护着你,可你不愿到祂跟前来,祂终日向你伸着手可你视而不见。这才是真正的悲剧,救恩就在这里,可你却回避祂。
但我依旧为她的灵魂祈祷,因为天主理解一切事情,祂理解我们爱我们。祂的爱不因我们的悖逆而改变。那么主啊,如果只有祢是安息让她安息于祢吧。
那天,我们在午夜12点往家赶,然后在第二天中文12点多匆忙吃完午餐,我们又开车开了好远去吊唁H先生,这次同行的有5个人。
过世的H先生是位德国人,是我兄长的好友,不过我是刚认识他和他太太的。那是在20多天前的另一场吊唁上,去世的老先生乔尼是一位家族的朋友,在学界和政府中都很有声望。 H是德政府中人,和乔尼叔有多年工作往来,是他的好朋友。 H的太太是一位教育学博士。那晚我和她聊了好久,她和她先生都是天主教友,她说她家离教堂近甚至可以听到神父的布道,不过他们从来不进教堂。他们并不觉得他们的生活需要天主。而且她很隐晦地说神父的程度so so ,我忘了我和她那晚具体都聊了些什么,但我提醒了她和天主关系的重要性。她老公把她的名片给了我,我却没有时间加她做FB的朋友。再次遇到他们在乔尼叔的葬礼上,只远远地示意了一下。再一次见到他时,就是这个周日他已经永远闭上眼睛躺在棺木里了。他走得如此突然,才60多岁,很年轻。死在好友乔尼叔过世一个月之后的同一天,他的妻女和朋友们好生错愕。一时间他高大的身材几乎找不到和他尺寸的棺木。从来的宾客发言里我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他的妻子和2个女儿都说他那样好,收入棒棒的,还顾家爱家。他的同事也说他那样好,作为德国派出的经济学家对第亚洲非发达国家的发展援助做了很实在的贡献。问到他是如何过世的,事情真的没有一个人预料到。宝珠说(他妻子)他兴冲冲买了很多食品,对她说4月会有大事,他预定邀请了一帮朋友来家庆祝他生日。然后这天下午他突然感到不舒服,想去卫生间呕吐,可他一到卫生间就摔倒,立马中风死了。
虽然他生前对信仰淡漠但我们这帮朋友却为他的灵魂祈祷,乔尼叔是位很敬虔的人,可是他的信仰却无法影响他的好友。圣经里说人的善行在天主面前像一块破抹布,我引用这话有点对死者不敬,可我的意思并不是要诋毁他。梁武帝做过很多善事修了很多寺庙,他指望达摩师祖会夸奖他。但达摩师祖却说他毫无功德。
生死之事,远超我们的理解,H先生在没有预警的情况下死在厕所(说卫生间比较雅观点)我听说厕所是魔界的入口,不知真假。这个世界有许多好人,觉得自己就是别人的福星,不需要救世主。可我情愿做这个世界最微不足道的人,别人提起我时说我乏善可陈,甚至缺点多多。可我愿意是主圈里的那只羊,不但如此我要紧紧地抓牢祂,说我宁愿有祂而胜于这世间的任何名声善良和财宝。
周一是他的葬礼。
周二是4月22日杰瑞神父的葬礼。
杰瑞神父的突然离开也是让一众的人缓不过神来。
我最后一次见到杰瑞神父是在3月19日,那天神学院的学生毕业,我和我老公应邀去参加庆祝,不过我们下班后去哪里,已经错过弥撒的时间,连他们的派对都是尾声了,在修院的花园里我们遇到杰瑞神父老公便和他说话,而我奔向园中那棵美丽的黄色鸡蛋花树,掰了一个小枝桠下来,请神父把花送给我,我家里有很多种颜色的鸡蛋花,这种纯黄色的还没有。花都折了,神父自然说好。吃饭时他坐我对面,我乘机向他夸夸奇谈我最近刚看的灵修书籍,他温和礼貌的笑着。
人人都喜欢杰瑞神父,人们尊敬他,说他生活圣洁,清贫简单连辆自行车也没有,到那里都是走路坐公车。是少有可以做到贫穷的神父。他是修院的院长,却时时亲自挥舞大扫帚扫地。他是学生们的知识渊博神修精湛的校长。是教区主教的左膀右臂,当其他神父们遇到一些心理上的难处时,杰瑞神父还总是那个和他们谈心的人。
神学生们毕业了,杰瑞院长2周前带他们到一个海边名胜度假圣地去放松一下。据说他们玩得很尽兴,他们徒步登山又下海去潜水。看了最美的海底珊瑚世界。可就在大家都很尽兴时,在海中时杰瑞神父突然中风,抢救上岸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就这样突然世了。这样毫无预警,天主突然带他走了。他正值盛年不到60岁,是教区的栋梁。天主知道我们差神父,特别是好神父,可是他们却是最早离开人世的。好像天主并不在乎这个人世间需要这样的好神父,他们回天乡才是最美的。
但他的突然离世让教区的其他神父哭坏了,他们集体为他抬棺。他是如此受人尊敬,在他家乡举行的葬礼教堂里坐满了人,中午一点的弥撒,连附近学校的学生们职场上工作的年轻人们,都来了。
参加完神父的葬礼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老公不由感叹说希望这是最后一个葬礼了,说完不到2分钟,他接到一个电话说大哥突然昏倒紧急送医院了。把我俩真是吓坏了。 。 。 。 。不过还好他只是中暑,现在他已经出院了。
昨日晚上老公再次去一个朋友家吊唁这是在一个月中第7位过世的人。啊真心希望短期内再不要有亲朋过世了。
不过关于人生的谢幕,我们有准备吗?记得孩时的我曾经常去探望一位红衣老主教,老人家过世很多年了,可我常记得他说的话,在他安静的书房里,他说:「我们每晚脱下的鞋却不知道明早还能穿上不,所以我们要随时妥善准备好我们的灵魂去见主。」 很多年来我以为妥善准备灵魂是每晚睡前的那些祷告:「耶稣丶玛利亚丶若瑟,我心,我灵,我生命,皆献于尔等。 耶稣丶玛利亚丶若瑟,扶助我于临终时。 耶稣丶玛利亚丶若瑟,俾我在尔等中得安死之恩。
其实妥善准备的工作就像杰瑞神父那样,在世过着HOLY 的生活,live a simple and humble life.可是越简单的事情越不容易做。因为我们一直与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情纠缠在一起,直到最后一刻都放不下出不来。